原玄玙先生著《瘛狗伤考》一书,论义颇精,其兼收百家,汲今取古,遂成一家之论,补备时缺,用意固深矣。且孙真人之初治猘犬,十陨八九,乃后精心用专,亦未必十全。瘛狗之疾,复常医之能决哉?余见先生之论,自知非愈一二者之所能言也。乃妄摘其治例一则,敷衍变化,冀与同道疑义相析,演绎斯术耳!

向街先锋伍长之女,年十三岁,携邻儿游门外。时狂犬奔跳将咬儿,女以身当之,抱犬不放,儿乃得逸。女被咬肘臂者七八痕。邻人来乞曰:“吾儿所以得全者,一依女力。彼若不起,则何以见彼父母乎!愿垂惠”。余曰:“多灸之则良。”邻人有难色。女曰:“灸之胜于抱犬被啮之时?何敢辞之!”仍洗之如法,上火者各百壮,白玉汤送下紫金丹,更教食赤豆麻物鱼鸟诸肥腻三四日,伤口有欲愈合之势,仍倍壮数,且谕邻人曰:“伤处不溃则毒不泄,宜窃做癞蛤脍令食之,令女知之则恐难之。”次日,女来乞诊,曰:“昨餐蟾蜍脍,今日奈何?”余怪问:“知之乎?”曰:“双亲爱妾,早晚患其不起,妾何忌彼物。”更饵脍二三日,伤处大溃,脓汁彻衣衾。灸壮减半,百日所收功。后一士人闻之,欲以为妾,父母以有约辞之。

《圣济总录》曰:猘犬齧者,犬发狂疾,跑躁齧人。若中之,令人疼痛不止,发狂如犬声,不急治之,亦能杀人。

遍览先生之书,先人之治猘犬,用药不出斑蝥、蟾蜍二者,以小便利下毒物为验,七日为期,满七日虽不利亦无妨也。其术详见原书各论,不赘述。

而斑蝥毒甚,内服有禁慎,为时医所避讳,方书每言七只,非无可奈何之时,法之宜慎。

先生之治猘犬,则有洗、敷、灸、服、食之法。

洗法:热人尿洗之,令血出为妙。

敷法:用人粪贴疮口上,灸,粪干乃换,至百日。或用蒜去两头,切中间三分厚,安疮头,灸,蒜败乃换。

灸法:蕲艾为妙,七日必至百壮,知痛乃减壮,须满百日,中间不可间断。

服法:白玉汤送下紫金丹。

白玉汤方:杏仁三钱,桃根白皮二钱,上两味以水二合,煮取一合,日两剂。别杏仁、葱白俱杵成泥敷疮口,灸数十壮,令口不合甚妙。

紫金丹方(即王璆百一选方太乙紫金丹。一名万病解毒丸,一名玉枢丹):山慈菇去皮,洗,二两,川五倍子洗,二两,千金子仁白者,研,纸压去油,一两,大戟红芽者,去芦一两半,麝香三钱。上五味,重罗令匀,用糯米浓饮和之,木臼杵千杵,作一钱一锭,病甚者连服(火伤、毒蛇、恶犬、一切虫伤并和冷水磨涂,仍服之,详《百一选方》)。

食法:食蛤蟆脍,或言食其后两股,严重者生食为妙。若食蛤蟆脍,勿令知,恐其嫌秽。(先人用蛤蟆者,言其毒从小便出。先生之用,意在破疮出毒。)

按:凡治犬疾,须忌发物,如终身不得食狗肉,或言犯者死不救。而先生之用法,希言忌物。盖先生之用功深,期百日而毒出尽,则亦不须甚忌也。

余观是例,亦可管窥一地之风。女以身当狂犬,庇幼儿,其爱无私,是谓仁,仁者无惧。邻人相慰,怀恩求惠,是谓义。女不以百壮苦,是谓勇。知双亲之患,不以蟾蜍恶,是谓孝。双亲以约辞士聘,是谓信。余观其斯女子之为,有古大将之风,亦不让当熊之冯婕妤也!其引士子顾盼,不亦宜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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